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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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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有才苦笑一声,说:“我小时候去林子里捡柴火,回来的时候下大雨,当夜我就觉得不舒服,饭也没吃就睡了。后来昏昏沉沉地醒了睡,睡了醒,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亮。我听到二嫂与我娘争执,二嫂说我发高烧,再不去县城里看大夫,就没得救了。我娘却说,以前我大哥发烧,她就是用的这个土方子,地头上几样药材煮了,喝下去就退了热,我不退热,只怕是喝的少。不过是发烧罢了,跑去看大夫,白花银子。”

    苏氏紧张地攥着帕子,想着今日听到丫头说,庞老太太亲手一个耳光打的袁惜珍晕过去,再听到相公说这些,心里更是对老太太戒备忌惮了许多。

    就听到袁有才满是庆幸的说道:“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县城最好的医馆里,大夫告诉我的,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我二嫂救了我的性命,只可惜,她年纪轻轻因父母双亡忧思成疾,没两年就跟着去了,只可怜我这个侄女儿,小小年纪,像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一般,跟着我娘讨生活。”

    苏氏愣了一愣,心里五味杂全。

    她一开始见到袁滢雪的时候,还以为袁滢雪的娘,是二叔在老家的女人生的,如今,才知道人家那还是大邺国律法承认的合法夫妻,那么薛氏····

    她还是个要给人家张氏行妾礼的续弦,填房?

    活生生矮了一头不说,就是生的几个子女,也比不得张氏生的这个袁滢雪了?

    薛氏如今是晴天霹雳一般,她呢?

    苏氏满心委屈,原来自己的相公,果真是个一穷二白的穷秀才,也无怪他常常觉得自己没用?

    没有钱,没有房屋铺面,月月领着二叔的施舍银子?

    就是二叔的银子,竟也是张氏遗留的绝户财。

    苏氏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丈夫真的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的事实,想当初,她还以为丈夫就算一事无成,到时候还能有一份家业承继,她教养好了儿子就是了,也算终身有靠。

    可是,心里欲哭无泪。

    可也不敢叫袁有才知道。

    她拿起手绢按着鼻子,压下心口的那股子翻滚的酸苦,在脸上露出笑来。

    却是勉强的很,她向袁有才迟疑地说道:“先二嫂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照应着侄女儿,是我这个婶娘该做的。可是,二嫂这个人······我只怕二嫂要是有心为难她,到底是二叔自己家里的事,我,我怕是·····”

    袁有才一愣,看着苏氏。

    这是说她管不了?有心无力?

    苏氏忙说:“相公,我会尽力的。”

    袁有才将苏氏看了看,想着薛氏的确难相处。

    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寄人篱下,妻子也是诸多委曲求全妯娌二人才能相安无事这些年。

    他皱起眉头,叹一口气:“也罢,你尽心就是了。”

    说完,苏氏便立刻心里舒了口气,抬眼看袁有才,却看到袁有才对她露出失望又无奈的神色。

    相公这是觉得她太过无能了吗?

    苏氏顿时升起一腔的委屈来,有心再替自己描补几句。

    袁有才已经起了身:“我去书房再看一会儿书,不早了,你也歇了吧。”

    苏氏只好应了是,送他出了门。

    薛氏那边一夜气恨,辗转难眠。

    苏氏这里,却是柔肠百结,泪湿了枕巾。

    当年嫁给袁有才的时候,面对袁有才的温柔,她还觉得她三生有幸,能嫁给了他做妻子。

    可是面对婚后拮据的生活,与苏家其他姐妹越来越大的落差,她已经看清了现实。

    日子过的好不好,不是只有爱情的,还要有银子,有地位。

    她为何对薛氏诸多委曲求全,就是对薛氏的两个女儿,也是百般温柔以待,是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二嫂在娘家也说句话,说不定比二叔更管用,可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空的。

    一夜过去,树梢上的月亮慢慢沉落山间,从另一头,耀眼的太阳露出半个头来。

    袁府的下人们都已经起了,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东边府里,薛氏脾气不好,喜怒随自己心意。

    这次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嫡长女来,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缩到地缝儿里去,因此无人敢偷懒,无人敢说一句有关昨天的话来。

    西府这边,往日只有苏氏一个名义上主子,且性情和顺温柔,下人们还都随意许多。

    但是,面对着庞老太太与袁春芳等人,昨日对薛氏的心头肉袁惜珍那样彪悍的举动,都能没事儿人一样的过去就过去了,老爷一个不字都没说。

    她们身为袁府的下人,更懂得权衡利弊,所以连着朱氏这里,都没有下人敢怠慢。

    袁府里,唯一觉得自己命苦艰难的,就是暖香坞里的下人了。

    一大早的,就欲哭无泪地都守在后罩房烧水的小屋里。

    暖香坞原是定给袁惜珍的,袁惜珍年纪小离不得娘,因此还没住进来。

    这里的下人日子过的还算滋润,好吃好喝还不用伺候人,只需要每日洒扫干净屋子就够了。

    如今,这里没有迎来主母娇贵的嫡次女,而是所谓的先夫人生的嫡长女?

    叫浣纱的丫头带着哭声说:“黄天老爷啊,这真真儿是天上掉下来的嫡长女?嫡长女,不就是该是咱们仙女儿一般的大姑娘吗?这位又是哪里来的?”

    她对面穿着翠绿色上衣的丫头,命叫涟青的,神情沉静些:“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横竖都是他们主子的事,我们当丫头的,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了。”

    浣纱一听,伸手就在额头上点了一下:“素日就说你这个丫头木头疙瘩一样,不通窍,今日一看,只怕还是个傻子呢。”

    说着,她往外头瞅一眼,说道:“实话告诉你,昨晚上我就听到风声了,只怕咱们院里住的这位,还真是个嫡长女,往后这暖香坞的差事,可不是什么求

    爷爷告奶奶的香饽饽了。我们还是另找了门口,早早离了这里,才是活路呢。”

    听这话,涟青将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做声。

    浣纱便冷笑:“想一想当初竹影的事儿?”

    身为主子不得宠,身边的人也跟着命贱。

    譬如从前伺候二姑娘袁惜慧的丫头,叫竹影的。

    在二姑娘十岁的时候,因不服太太薛氏处罚,公然顶嘴薛氏苛待妾生的庶女,对她连猫儿狗儿的都不如。

    太太没搭理她,只说是伺候的丫头教唆的,把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竹影拖了出去,当着还是孩子的二姑娘和三姑娘的面,还有围观的下人们,堵住了嘴,

    打的半死不活。

    那血水把堵着嘴的布都给染红了,死狗一样地拖了出去。

    当晚上就死了,听说丢去了乱葬岗。

    二姑娘吓得连着好几夜,半夜惊醒。

    那二姑娘好歹消停了一下。

    浣纱提起竹影。

    这屋子,除了浣纱和涟青,还有外头洒扫的四个粗使唤婆子,另外跟着浣纱和涟青这两个二等丫头的四个三等的小丫头。

    几个人都有些害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四个小丫头子,都不过十岁左右,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说,我要问一下我娘,那个说,我得去问我姐姐。

    大户人家的家生子,随便拉一个出来,沾亲带故的,也都是府里头各个院子里伺候的姑妈姨母表姐妹。

    她们能进暖香坞这里当差,显然也是家里头有那么一个有头有脸的,能在薛氏哪里能排上号。

    但是即便再怎么有头有脸,终究是个生死由着主子的下人。

    浣纱不屑地笑道:“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

    四个小丫头里,其中一个瞧着就比旁人机灵的,就哼了一声:“姐姐说我们,姐姐你自己呢?”

    浣纱白她一眼:“我自然要找我干娘去。”

    那小丫头顿时一乐:“你干娘的干女儿可多着呢,只有帮着你领月钱的时候才记得你吧。”

    浣纱一愣,随即大怒,指着那小丫头骂起来:“好你个巧儿,你也不过是周嬷嬷她老二媳妇的外甥女儿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笑话我?”

    这叫巧儿的小丫头,脸上满是不服气,却不敢与浣纱顶嘴,转开头去。

    浣纱一看,你还敢不服气,一时气上来,就在她脸上打了一耳光:“凭你抱着哪一条粗腿,到了这园子里,你也得听我的使唤。”

    巧儿挨了一巴掌,顿时哭了,抽抽噎噎的。

    袁府的规矩大,等级森严,年长的大丫头们平日就是要管教她们这些小丫头。

    看着巧儿这样子,浣纱有心在其他三个小丫头跟前立威,伸手又在她身上拧了两下,看着那三个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小丫头:“别以为你们不说话,我就

    不知道你们当着我的面一套叫姐姐,背着我就跟别人说我难伺候,记着些,只要你们还在我手底下当差,你们这些小蹄子,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

    怎么骂!”

    “是是,姐姐,我们知道了。”那三个小丫头急忙说道。

    一旁四个粗使唤婆子也忙劝解浣纱消消气,小丫头们年纪小,教着就是了。

    浣纱这才熄了怒火。

    涟青看浣纱消停了,便烦躁地起了身:“好了,姑娘该醒了,我们也该去端茶倒水地伺候去了。”

    浣纱仍是不甘不愿地样子,懒洋洋地跟上:“那女孩儿如今还没名没分呢,你就赶着伺候了,小心惹得一身骚。”

    话虽如此,身为奴婢,还是跟着涟青出了门去。

    二人才出了门,就愣住了。

    只见早已经穿戴打扮好的采菱,正立在房门正中间,好整以暇地双手交握在腹部,神色淡定地瞧着她们。

    浣纱与涟青吓了一跳,两个相视一眼。

    眼前这个听着是叫采菱的丫头,她这幅样子,显然已经好一会儿了。

    浣纱顿时有点焦急,刚才屋里的话,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去。

    万一告诉给屋里那姑娘该怎么办?

    那人好歹是老爷的骨肉,莫说是个嫡出的,就是庶出的姑娘,家里的二姑娘袁惜慧,三姑娘姑娘袁惜柔,那脾气上来,叫人给身边的丫头几个耳刮子管教管教,那也是可以的。

    “这位姐姐,有什么吩咐?”她忙上前一步,亲热地说道。

    采菱微微一笑,要不是将屋里的话从头听到尾,还以为眼前这个丫头好相与呢。

    她也不提刚才听的那些话,只说:“姑娘正在起身,劳烦问一句,这梳洗的水从哪里取?”

    浣纱忙说:“屋子就有温水,家里姑娘们洗漱都是用着温水洗。”

    采菱点点头,就说:“那就随我送去吧。”

    浣纱忙点头,指使小丫头去端水去。

    屋里头,袁滢雪已经起来了,在妆台前坐定,眸光淡淡地看着镜子的自己。

    这是西洋镜,照的人连脸上的一根头发丝都清清楚楚的。

    不愧是薛氏给她女儿准备的好东西。

    采芹在她身后为她梳理一头柔顺的长发,眼皮底下有点青黑,一眼就是昨晚没睡好。

    “采芹,你择席?”她问。

    采芹手里一顿,忙说:“没有啊姑娘。”

    袁滢雪点点头,说:“等会我去了,你就回屋里再睡一觉。”

    采芹忙说:“奴婢不放心。”

    袁滢雪眸光一沉。

    采芹顿时停下话语,忐忑不安起来。

    就听到袁滢雪道:“采芹,你是我的奴婢,我希望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多嘴,否则,别人会以为我管教不好我的奴婢。”

    采芹红了脸,呐呐地应了。

    袁滢雪叹了一口气,采芹这个性子,一定是一夜担心的睡不着,担心什么呢?

    担心她被薛氏刁难,担心她被薛氏陷害,担心她和采菱两个奴婢会因为主子处境的艰难,变得比在泰昌县的时候,还要悲惨。

    总而言之,各种忧虑。

    “姑娘,水来了。”采菱进了门来,向袁滢雪禀告。

    袁滢雪转过头,就见到昨晚见到的模样俏丽的丫头浣纱,领着一波端茶端盆等物的小丫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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