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第两百二十一章死亦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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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将军知道，朕为什么要召你进来吗？”或许是气息顺畅了，老皇帝这句话说得十分溜，也没见他再露出难受的表情。
苏子珂摇了摇头，“还请皇上明示！”
老皇帝没有马上接话，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看，过了好半晌，才低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喃喃自语了一句。
苏子珂没听清楚，以为他是在交代什么事，于是问道，“还请皇上再说一次？”
他没听见，床边的苏媚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是苍白，连带着看苏子珂的眼睛，也变得越发水汪汪起来。
老皇帝咳嗽了声，敷衍过去，“苏将军为我大黎立下赫赫战功，能得苏将军这样的人才，是大黎的福气…咳…咳咳，朕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临走之前，想拜托……苏将军，替朕……好好保护大黎！”
苏子珂眉眼不动，淡淡回道，“保护大黎是微臣的职责，皇上不用担心。”
“有苏将军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老皇帝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看向苏媚，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劳烦你干娘照顾，朕很感激她，现在…你将她…带走吧！”
苏媚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下意识看了苏子珂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眼里顿时多了几丝其他的神色。
苏子珂看得出来，那是愧疚和不舍！
然而更多的，是愧疚，是他的亲娘决定抛弃他，所衍生的愧疚之情！身侧的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就连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苦涩。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苏媚果敢的声音，“珂儿，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是她父皇的皇宫，也是她丈夫的皇宫，她生来就是皇宫中人，死，也理所应当死在这皇宫中！
老皇帝没有想到她会继续选择留下来，眼里顿时露出种种神色，有不舍、有心疼、更多的，也是愧疚之情。
苏子珂没再说话，深深看了面前对望的两人一眼，果断转身，出了养心居。
老皇帝没再传人进来，就连丫鬟，都被他统统打发了下去，殿内一片宁静，唯独感觉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媚儿，谢…谢谢你！”纵使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最终，还是凝成了这句谢谢。
老皇帝最后一个字落，眼睛便慢慢，慢慢闭上了。
苏媚仿若没察觉到床上之人的动静，她低垂着头，脸上神情淡然，眼里再不复往日的仇恨和厌恶。
她说：“陈亭，我恨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累，也不想恨下去了！可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杀父屠国之仇，永世不敢忘，但愿下辈子，别再让我遇上你了，否则就算倾尽我一生之力，也定要杀了你！！”
说完之后，她才缓缓将头抬起来，视线落在老皇帝身上，然而她便慢慢站了起来，爬上床，越过老皇帝躺在了他的内侧。
她将老皇帝的双手拉起来，平铺放在胸前，然后自己再躺下，将双手放在胸前，做着和老皇帝一模一样的动作。
而后，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轻声呢喃，“其实，能这样一同死去，真的很好！”
说完，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紧交缠在胸前的手，也慢慢失了力道，然后便是永久的不省人事。
那日，众人在殿外跪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去打扰皇帝的清净，所以也便无人知道，帝后二人，早已在苏子珂出门不久，就已经薨逝了。
最后还是陈慕，在大臣的推举之下，再一次进了养心居，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二人双眼紧闭，紧挨躺在一起的画面。
很久之后，陈慕都还忘不了那一幕，他不知道躺在他父皇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不过是觉得，他的父皇到临死，还有一人愿意陪在他身边，真的很好！
皇帝薨逝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景安城，大黎百姓家中纷纷挂起白旗，以凭吊唁。
苏子珂早知道皇帝熬不过今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止不住狠狠难受了一把。
其实他听见了，老皇帝低声喃喃的那句话。
他说：珂儿，这恐怕是父皇最后一次见你了！
他的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悲哀和祈求，但即使这样，苏子珂也还是装傻充愣，假装自己没听到！
他不过，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而已。
然而那日，众人只知道皇帝薨逝了，但陪着皇帝一起死的那个人，没人知道，甚至连苏子珂，都失去了苏媚的下落。
老皇帝的葬礼，是陈慕一手操办的，葬礼过后，便是封棺入殓。
景安城在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老皇帝葬礼过后，便是陈慕的登基大典。
苏子珂一直将自己锁在屋中，云裳来找过他几次，想问问苏媚的下落，但最后也没能将他从屋里叫出来。
沈七七听说老皇帝薨逝之后，想着从此之后便是陈慕执掌大权，只怕他更会打击报复苏子珂。
她放不下心，当天就去了将军府，站在院内，举目望去，整个将军府看起来似乎更加苍凉了。
沈七七叹了口气，正好这时候过去传话的丫鬟回来了，她见丫鬟身后无人，赶紧问道，“你们将军呢？”
“沈姑娘，将军说他现在有事，不方便见姑娘，还请姑娘回去吧。”
沈七七纳闷了，苏子珂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但她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冲那丫鬟说道，“麻烦你告诉你们将军一声，就说我过两天再来看他！”
丫鬟应了声，沈七七这才出了府里。
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了，见不见也不重要。
一天过去，还是没有苏媚的消息，云裳让铃铛和安叔也帮忙打听了，都是一无所知，她在府里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除了皇宫和将军府，苏媚还能去哪里？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到那日苏媚交给她的东西，赶紧找出来打开看了看，看完之后，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悲痛之色。
晚上，苏子珂的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下午送来的吃食还一成不动的放在门口，云裳看着，不自禁叹了口气。
敲了敲门，房里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珂儿，姑姑知道你心里难受，要是难受就发泄出来吧，憋久了对身子不好。还有，你娘……你干娘当初留了个东西放在我这里，我给你放在门口了，你要是想看，就自己开门拿进去吧。”云裳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说着说着便不自禁红了眼眶，“珂儿，姑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姑姑要走了，这京城实在没有值得姑姑留恋的东西，还不如天涯海角到处去走走看看。你不会……怪姑姑吧！”
话说完，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响动，还有酒壶到处滚动的声音，下一秒，房门就在云裳眼前打开了。
眼前的人双眼血红，几天没有整理，下巴周围已经长了青青的一层胡茬，一开口说话，连嗓音都是嘶哑的。
“姑姑，你走吧！”苏子珂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这次，珂儿不拦你了！”
云裳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转身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苏子珂一直看着她走远，这才将视线落在脚下，然后弯腰将竹筒拿起来，一声不响又进了屋。
然而苏子珂回到屋内，并没有急着将竹筒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而是直接在门边坐了下来，随手拎过一壶酒便喝了起来。
被他拿进来，随手放在脚边的竹筒，就这样一直静静在他脚边呆着，一动不动。
新皇的登基大殿安排在三日之后，虽然还没有登基，但陈慕已经从宫外搬了进来，住在离御书房较近的一处宫里。
他经常会站在宫里看离自己不远的那座宫殿，看着看着，嘴角便会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只要过了登基大殿，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住进养心居了。
这日在御书房处理完政务，荣福宫派人来邀他过去，说是慕容太妃想让他陪着用晚膳。
陈慕丝毫没有犹豫的应了，跟着宫人去了荣福宫。
母子两人表面还是言笑晏晏，母慈子孝的场面看起来格外和谐，柳如烟坐在慕容氏身边，时不时的插两句话，安静乖巧。
用过晚膳之后，慕容氏还想留陈慕喝一杯茶再走，但被他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如此，柳如烟留在荣福宫陪慕容氏说话解闷，他就寻着机会走了，想着早早回去也是无聊，更何况一个人呆在那么大一座宫殿里，空荡荡的，只会更加让他想起沈七七而已。
于是陈慕便慢悠悠在这皇宫里胡乱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远，直到走到一座宫殿前，被它的名字所吸引，陈慕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兰心居——如此雅致的名字，不知道是谁的住处？
陈慕开口问着身后的随从，“知道这儿住着谁吗？”
跟在陈慕身后的太监，是从老皇帝身边留下来的，对这宫中诸事也颇为了解，听见陈慕问话，他赶紧答道，“回王爷，这是先皇后的住处，先皇在世时，从不允许有人踏进去。”
“苏将军知道，朕为什么要召你进来吗？”或许是气息顺畅了，老皇帝这句话说得十分溜，也没见他再露出难受的表情。
苏子珂摇了摇头，“还请皇上明示！”
老皇帝没有马上接话，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看，过了好半晌，才低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喃喃自语了一句。
苏子珂没听清楚，以为他是在交代什么事，于是问道，“还请皇上再说一次？”
他没听见，床边的苏媚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是苍白，连带着看苏子珂的眼睛，也变得越发水汪汪起来。
老皇帝咳嗽了声，敷衍过去，“苏将军为我大黎立下赫赫战功，能得苏将军这样的人才，是大黎的福气…咳…咳咳，朕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临走之前，想拜托……苏将军，替朕……好好保护大黎！”
苏子珂眉眼不动，淡淡回道，“保护大黎是微臣的职责，皇上不用担心。”
“有苏将军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老皇帝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看向苏媚，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劳烦你干娘照顾，朕很感激她，现在…你将她…带走吧！”
苏媚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下意识看了苏子珂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眼里顿时多了几丝其他的神色。
苏子珂看得出来，那是愧疚和不舍！
然而更多的，是愧疚，是他的亲娘决定抛弃他，所衍生的愧疚之情！身侧的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就连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看起来也多了几分苦涩。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苏媚果敢的声音，“珂儿，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是她父皇的皇宫，也是她丈夫的皇宫，她生来就是皇宫中人，死，也理所应当死在这皇宫中！
老皇帝没有想到她会继续选择留下来，眼里顿时露出种种神色，有不舍、有心疼、更多的，也是愧疚之情。
苏子珂没再说话，深深看了面前对望的两人一眼，果断转身，出了养心居。
老皇帝没再传人进来，就连丫鬟，都被他统统打发了下去，殿内一片宁静，唯独感觉到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气息。
“媚儿，谢…谢谢你！”纵使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最终，还是凝成了这句谢谢。
老皇帝最后一个字落，眼睛便慢慢，慢慢闭上了。
苏媚仿若没察觉到床上之人的动静，她低垂着头，脸上神情淡然，眼里再不复往日的仇恨和厌恶。
她说：“陈亭，我恨了你这么多年，真的很累，也不想恨下去了！可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杀父屠国之仇，永世不敢忘，但愿下辈子，别再让我遇上你了，否则就算倾尽我一生之力，也定要杀了你！！”
说完之后，她才缓缓将头抬起来，视线落在老皇帝身上，然而她便慢慢站了起来，爬上床，越过老皇帝躺在了他的内侧。
她将老皇帝的双手拉起来，平铺放在胸前，然后自己再躺下，将双手放在胸前，做着和老皇帝一模一样的动作。
而后，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轻声呢喃，“其实，能这样一同死去，真的很好！”
说完，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紧交缠在胸前的手，也慢慢失了力道，然后便是永久的不省人事。
那日，众人在殿外跪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去打扰皇帝的清净，所以也便无人知道，帝后二人，早已在苏子珂出门不久，就已经薨逝了。
最后还是陈慕，在大臣的推举之下，再一次进了养心居，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二人双眼紧闭，紧挨躺在一起的画面。
很久之后，陈慕都还忘不了那一幕，他不知道躺在他父皇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不过是觉得，他的父皇到临死，还有一人愿意陪在他身边，真的很好！
皇帝薨逝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遍了整个景安城，大黎百姓家中纷纷挂起白旗，以凭吊唁。
苏子珂早知道皇帝熬不过今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止不住狠狠难受了一把。
其实他听见了，老皇帝低声喃喃的那句话。
他说：珂儿，这恐怕是父皇最后一次见你了！
他的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悲哀和祈求，但即使这样，苏子珂也还是装傻充愣，假装自己没听到！
他不过，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而已。
然而那日，众人只知道皇帝薨逝了，但陪着皇帝一起死的那个人，没人知道，甚至连苏子珂，都失去了苏媚的下落。
老皇帝的葬礼，是陈慕一手操办的，葬礼过后，便是封棺入殓。
景安城在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老皇帝葬礼过后，便是陈慕的登基大典。
苏子珂一直将自己锁在屋中，云裳来找过他几次，想问问苏媚的下落，但最后也没能将他从屋里叫出来。
沈七七听说老皇帝薨逝之后，想着从此之后便是陈慕执掌大权，只怕他更会打击报复苏子珂。
她放不下心，当天就去了将军府，站在院内，举目望去，整个将军府看起来似乎更加苍凉了。
沈七七叹了口气，正好这时候过去传话的丫鬟回来了，她见丫鬟身后无人，赶紧问道，“你们将军呢？”
“沈姑娘，将军说他现在有事，不方便见姑娘，还请姑娘回去吧。”
沈七七纳闷了，苏子珂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但她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冲那丫鬟说道，“麻烦你告诉你们将军一声，就说我过两天再来看他！”
丫鬟应了声，沈七七这才出了府里。
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了，见不见也不重要。
一天过去，还是没有苏媚的消息，云裳让铃铛和安叔也帮忙打听了，都是一无所知，她在府里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除了皇宫和将军府，苏媚还能去哪里？
情急之下，她忽然想到那日苏媚交给她的东西，赶紧找出来打开看了看，看完之后，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悲痛之色。
晚上，苏子珂的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下午送来的吃食还一成不动的放在门口，云裳看着，不自禁叹了口气。
敲了敲门，房里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珂儿，姑姑知道你心里难受，要是难受就发泄出来吧，憋久了对身子不好。还有，你娘……你干娘当初留了个东西放在我这里，我给你放在门口了，你要是想看，就自己开门拿进去吧。”云裳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说着说着便不自禁红了眼眶，“珂儿，姑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姑姑要走了，这京城实在没有值得姑姑留恋的东西，还不如天涯海角到处去走走看看。你不会……怪姑姑吧！”
话说完，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响动，还有酒壶到处滚动的声音，下一秒，房门就在云裳眼前打开了。
眼前的人双眼血红，几天没有整理，下巴周围已经长了青青的一层胡茬，一开口说话，连嗓音都是嘶哑的。
“姑姑，你走吧！”苏子珂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这次，珂儿不拦你了！”
云裳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转身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苏子珂一直看着她走远，这才将视线落在脚下，然后弯腰将竹筒拿起来，一声不响又进了屋。
然而苏子珂回到屋内，并没有急着将竹筒里的东西拿出来看，而是直接在门边坐了下来，随手拎过一壶酒便喝了起来。
被他拿进来，随手放在脚边的竹筒，就这样一直静静在他脚边呆着，一动不动。
新皇的登基大殿安排在三日之后，虽然还没有登基，但陈慕已经从宫外搬了进来，住在离御书房较近的一处宫里。
他经常会站在宫里看离自己不远的那座宫殿，看着看着，嘴角便会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只要过了登基大殿，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住进养心居了。
这日在御书房处理完政务，荣福宫派人来邀他过去，说是慕容太妃想让他陪着用晚膳。
陈慕丝毫没有犹豫的应了，跟着宫人去了荣福宫。
母子两人表面还是言笑晏晏，母慈子孝的场面看起来格外和谐，柳如烟坐在慕容氏身边，时不时的插两句话，安静乖巧。
用过晚膳之后，慕容氏还想留陈慕喝一杯茶再走，但被他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如此，柳如烟留在荣福宫陪慕容氏说话解闷，他就寻着机会走了，想着早早回去也是无聊，更何况一个人呆在那么大一座宫殿里，空荡荡的，只会更加让他想起沈七七而已。
于是陈慕便慢悠悠在这皇宫里胡乱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远，直到走到一座宫殿前，被它的名字所吸引，陈慕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兰心居——如此雅致的名字，不知道是谁的住处？
陈慕开口问着身后的随从，“知道这儿住着谁吗？”
跟在陈慕身后的太监，是从老皇帝身边留下来的，对这宫中诸事也颇为了解，听见陈慕问话，他赶紧答道，“回王爷，这是先皇后的住处，先皇在世时，从不允许有人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