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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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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杭抱鸡进屋。

    按部就班将鸡洗净切好,坐到院子里,慢条斯理烧开面前的锅。一块一块将鸡、鸭、肚、肘、猪骨头放进锅里。渐渐,骨头肉块在沸腾的汤水里撞击,汁水乳化成奶白色。

    伸出食指,以极轻微的力气轻点屏幕调小火候,缓慢地盖上锅盖。

    完成之后,他揣起手斜着身子靠在树下,懒洋洋观察起那锅翻滚的汤汁。

    第一次来这院子时,他还像是一锅死水。那时候人间的繁华、姑娘的香软,虽然也会煮沸他沉寂的热望,让他翻腾起玩乐的心思。可说到底那时候的欲求就像眼前腾腾的热气,浓香刺激转瞬虚无。

    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变了。

    按当年,他是绝不会在王陵珊的事情上犹豫的。

    郁杭靠在树下,望着天发起呆来。树上挂着空的鸟笼,还没来得及买鸟。热雾流进笼子里,妖娆诱惑,腾升虚空。

    黑胶CD在日光下旋转,架子上的绿箩滴着水珠。

    王陵珊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她一向不能理解郁杭。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放着龙湖颐和原著的新房子不住,非要搬到胡同儿里住公共卫生间对面呢?虽然四合院儿同样价值不菲,但这个地方连车都停不进去,他住这里图的什么呢?说起来郁杭的身份证是临安的,难道外地人向往蓟城的胡同文化?王陵珊摇头,不要说临安,就是邻国也至于这么疯狂。

    果然,人与人之间永远隔着无法共情的沟壑。

    对着镜子,她发觉孤独竟然可以具像化成为唇上的水泡。

    嘴角上的一串泡,又痒又疼,难受得她抓心挠肝。孤独,不是书里说的什么心慢慢碎裂的悲伤。孤独是一种愈演愈烈渐渐脱离控制的强烈的无法言表的欲望。二十多年了,她快疯了。这几天,每时每刻她几乎都想跑到街上抓住个什么人讲:“告诉你个秘密,死亡是可以预见的!当一棵树一只小猫或者一个人,它们身上突然缠绕了平常人看不见的红线,无一例外都会很快死去。”

    夕阳和煦,洋溢着本该让人舒畅的温暖。

    对面楼的窗帘大多紧闭着。

    王陵珊望向窗户外头。

    对面那户人家,她前几天提醒过——要注意安全。

    楼下停着的警车已经说明她并没有改变什么。

    这就是昨晚她特意不回家的理由。

    当一个人被红线缠上,如影随形的死亡远比《死神来了》更令人绝望。大学的时候她还曾拼尽全力想要救人,可最近几年她充其量只是打招呼的时候稍微提醒一下——她变了。如今的她只想发泄孤独一述衷肠,却再也没有热情去改变谁的命运。归根结底,让她难以忍受的事只是孤独,她害怕被孤立,害怕被当作怪物,所以自残般地克制濒临爆炸的倾诉欲。昨晚她没有回来,她甚至没有尝试拯救。王陵珊自嘲的笑起来,终究她还是活成了一个口有遮拦见死不救的人。

    自暴自弃地甩掉拖鞋,把毛衣和手机丢在沙发上,快步走到窗口,拉上窗帘。

    窗帘下的影子让她的心轻轻一颤。

    她伸手调大了CD播放器的音量,抱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她想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

    人得要现实——她把自己埋进水里,一遍又一遍这样安慰自己。

    她不是那种电影里梦想拯救世界的英雄,或者充满冒险精神的somebody。光是生活就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这城市太追求效率,街上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有个英文名字,走出这屋子高跟鞋每踩在地上都要掷地有声,生活里纷飞着名片、微笑、合同……无时无刻都需要压着自己的性子。二十多年来她见过太多课本以外的事,她试过很多次,她真没有能力管。如今,她肩膀上扛着房贷铺租,扛着贪财嗜赌的母亲和上百个员工的生活,光是这些就已经太重了。

    她得赚钱!她得把对手公司干掉!她得让公司上市!

    说什么人命关天,太理想主义了。

    没什么好愧疚后悔的!

    热水包裹全身,她渐渐松弛下来。

    手机在小台子上响了好几回。也许是客户,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值得她浑身泡沫全裸着冲出去接电话。

    又一个奇怪的念头跌入脑中——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么辛苦赚钱生活,意义是什么呢?

    如果活着就一定要活在小老板的角色中,那就这样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是否比活着轻松?

    洗完澡吹干头发,王陵珊决定给自己敷一张面膜。

    “咚咚咚。”

    敲门声很急促:“有人吗?”

    王陵珊把头探出卫生间:“哪位?”

    “警察。”

    王陵珊把门开了个缝,看到来人是个年轻姑娘才又敞开了一些。姑娘自称是警察,却没穿警服,年龄看起来比她还要小,梳着马尾一股子校园气。

    王陵珊拉开门侧身:“您好?”

    女警进屋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窗边那盆绿萝上:“您这花儿养的好,这都垂下来一米来长了。经常给它晒太阳吧?”

    “那个……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王陵珊觉得这个警察有点……嗯,是实习生吗?她警惕地往门外望了一眼,警察通常不应该都是两个人一起走访吗?

    “十一长假,昨天晚上不在家吗?”

    “不在啊。我公司有个客户让我给他代购湛江鸡,我回去等鸡,然后还要杀鸡。折腾一晚上了。怎么了?对面楼出什么事儿了?”

    实习生拉开窗帘:“最近有没有发现对面。”抬手指了指对面楼:“那家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吧。”

    “不认识?”

    “认识,不熟。她姓梁,没结婚,工作好像挺好的。其他不是很清楚。”王陵珊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又调高了两度,又顺手开了加湿器:“咱们这个年纪天天早出晚归,看我这黑眼圈。哪还有精力跟邻居搞社交呀?”

    实习生笑了笑:“那打扰了。好好休息。最近注意安全。”

    王陵珊轻轻关好门。

    下一刻,她靠在门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紧接着闭上眼睛,拍开大灯开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窗边扯上窗帘。然后飞快的退回去,尽量远的远离窗户,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的位置。

    刚才,在那个实习警察拉开窗帘的瞬间,她看见那条预示过无数人死亡的红线不知何时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在半空。猩红的线头对着她的窗户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一动那线头就颤悠悠的瞄着她也跟着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轮到自己了吗?要死了吗?

    “咚咚。”

    “您好?您还在吗?”

    王陵珊挤出笑脸去开门:“怎么了?”

    “不好意思,刚刚忘了。这是我电话,想起来什么随时联系哦。”

    王陵珊往门外瞄了一眼,这回实习生身后站着个老刑警,双眼浑浊还一股刺鼻的烟味。

    “一定联系。”王陵珊态度良好。

    关上门把名片丢到桌上,又慌张的看了一眼窗外。

    还在!

    王陵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没想哭,但脸上有泪,想用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水,却怎么都抹不完。

    强迫自己冷静,腿却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坐下打开抽屉,将银行卡和保险单拿出来整理,一切整理完毕后,她又捋了捋公司里的事。生意不大破事一堆,她极细心地今年未处理的税务、员工的五险一金、铺面的租房合同以及预交款收据都分门别类按日期整理好,又将要注意的要点用便签纸一一贴上。然后打开电脑里的员工档案,一个又一个的写备注,谁的特点是什么,谁跟谁什么渠道比较要好,谁可以好好栽培……几个小时后,她终于将所有能想起来需要交代的琐碎都写好在邮件里。想了想,从柜子的最低下一格取出了客户资料。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看来也要交给文达了。

    王陵珊盯着发光的屏幕,大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又锁好抽屉,将抽屉钥匙藏在花盆下面。慢慢找到床缩进被窝里,露出的脑袋朝着窗,两只眼睛还是盯着窗户。

    如果她死了,定时邮件会把一切需要处理的事都发出去。

    她没有写遗言,也没有写她多爱着谁。爱她的姥姥已经去世了,如今这世上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个再婚之后十几年都没见的父亲和一个赌鬼母亲。她没有可以给她写遗言的对象。

    即使这样,她仍然不想死。

    这辈子挺失败的,什么事都没干成。小时候,她总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人生最大的浪漫和归宿,到头来别说浪漫,连着世上唯一爱着她的姥姥都为此送了命。从那时候起,她决定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人活一世总得图一头嘛。结果折腾了这么多年,临到死公司也没上市,倒是员工被对手挖走不少。这么个当口,她要死了,得留文达一个人收拾这烂摊子了。

    红线没有缠过来。它离得很近。

    无声的对峙中,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提示。

    发件人是郁杭,不用打开就知道是提醒她明天去吃饭的。

    会是什么样的死法呢?会疼吗?还剩多少时间呢?她还能做些什么事呢?

    这么大的城市,她自认也算是小人物中的能人。每天忙忙碌碌迎来送往,人脉广圈子大,她从来不缺“朋友”也不缺“热闹”。即使空窗期蛮久了,也从未觉得孑然一身。但其实,她死了于这个世界并没什么影响。那些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死了,大概会在吃饭的时候唏嘘一阵,然后就会开始聊聊新上市的包和新开的美容店吧。她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这样看来,所谓的合群与孤僻,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她应该给那个送她星空的人打个电话,说一句我不恨你了。

    可是接下来说什么呢?

    说她快死了,说她不想死,说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不死?

    算了吧!各自人生路早已经分道扬镳,何必这样收场呢?

    半天一夜,无眠。

    这一夜,蓟城下了小雨。

    郁杭觉得自己又被齐染坑了,他凭着记忆第四次拨通了电话。

    他喝了口水,又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结婚吧。”

    对方没有像前三次的陌生人一样骂他神经病。

    “后会无期。”

    电话里的女声哽咽着说出这四个字却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郁杭没有说话。电视剧里的女人都不是这样回答的。这个话他不会接。不会接又不能挂电话。他记得电视里的女人不开心的时候都不喜欢对方先挂电话的。索性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桌子边上。

    他加了三壶水,守着热气滚滚的锅在院子里坐到东方既白才披着衣服回屋睡觉。睡醒已经是傍晚,电话不知是几时耗尽了电量,他披上衣服把汤重新熬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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